在人类文明的漫长历程中,梦境始终是神秘而深邃的精神疆域。无论是东方文化中“庄周梦蝶”的哲学隐喻,还是西方心理学对潜意识的理论建构,梦的意象始终牵引着人类对自我与世界的探索。近年来,网络文学领域涌现出《解梦人》与《一切从做梦开始》两部以梦境为核心叙事载体的作品,前者以中式恐怖元素重构解梦师职业的奇幻冒险,后者通过科幻设定展开异能觉醒的多维叙事。这两部作品不仅继承了传统文化对梦的想象,更以当代视角赋予梦境全新的文学表达,成为观察人类精神世界的独特棱镜。
梦境叙事的解构与重构
《解梦人》将“解梦”这一民间玄学行为系统化为具有规则的特殊职业。作品中,解梦师通过“姓名与生辰八字”进入他人梦境,在充满凶煞的异空间中破解谜题,其设定融合了道家符咒、魇术等东方神秘主义元素。如主角楼唳在洛阳城副本中遭遇的“云中剑法”考验,既是对《列子》《梦林玄解》等古籍中剑灵信仰的文学化再现,也暗合现代心理学对创伤记忆的隐喻。而《一切从做梦开始》则打破传统梦境叙事的单一维度,主角黄良在梦中获得的武功、医术、控电异能等能力可直接作用于现实世界,甚至通过“黄粱枕”实现跨时空的基因改造与科技跃迁。这种将梦境作为“超能力孵化器”的设定,既是对《盗梦空间》等科幻经典的致敬,也暗含对道家“庄生晓梦迷蝴蝶”命题的现代化诠释。
两部作品对梦境功能的差异化处理,折射出不同文化语境下的精神诉求。《解梦人》中“坠梦者”的植物人状态,暗示现代社会的精神困境如同被困的梦境;而《一切从做梦开始》里通过充电获取异能的设定,则隐喻数字化时代人类对认知升级的焦虑。正如神经科学家在《我们为什么会做梦》中指出:梦境是大脑进行记忆筛选与可能性推演的特殊场域。这两部小说正是将这种科学假说转化为叙事动力,让梦境成为解决现实危机的突破口。
现实与虚幻的哲学思辨
在《解梦人》的“蓬莱仙岛”副本中,解梦师需要直面梦境主人被压抑的欲望与恐惧,这种设定与弗洛伊德“梦是愿望的达成”理论形成互文。例如李姓富豪的梦境里,黄金宫殿下埋藏的腐烂尸体,既是对其财富原罪的具象化审判,也暗合荣格提出的“阴影原型”理论。而《一切从做梦开始》则通过黄良在末世、武侠、商战等不同梦境世界的穿梭,探讨“何为真实”的哲学命题。当主角发现梦境中获取的“乾坤锤法”能改写现实物理规则时,传统认知中的真实与虚幻边界被彻底消解。
这种虚实辩证关系在叙事结构上体现得尤为显著。《解梦人》采用嵌套式梦境设计,解梦师在他人梦中又会坠入次级梦境,形成俄罗斯套娃般的叙事迷宫;而《一切从做梦开始》则通过“充电式记忆传输”将不同梦境串联成平行宇宙。两部作品不约而同地借鉴了博尔赫斯“小径分叉的花园”理念,让梦境成为超越线性时间的叙事载体。正如意识流小说《已知的世界》所揭示:人类意识本就是流动的多维空间。
东方玄学与科学理性的碰撞
《解梦人》对《周公解梦》的现代化改造颇具创新性。作品中“梦鼎”“凶煞”“控尸术”等元素虽源自《梦占逸旨》《黄帝内经》等典籍,但被赋予符合现代叙事逻辑的解释体系。例如“控尸术”不再局限于湘西赶尸传说,而是转化为通过脑电波共振操控梦境生物的精神异能。这种传统玄学与现代科学的融合,与《三体》中“科学边界”组织的设定异曲同工,共同构成对未知领域的探索叙事。
反观《一切从做梦开始》,其科幻底色中同样渗透着东方智慧。黄良在孤岛求生时领悟的“物竞天择”法则,既符合达尔文进化论,又与《周易》“生生之谓易”的变易哲学形成对话。当主角用炼丹术合成抗癌药物时,古代方术与现代生物科技的碰撞,恰如李约瑟难题在文学维度的回应。这种跨时空的知识谱系重构,使作品超越了普通异能小说的框架,形成独特的“新东方科幻”风格。
梦境书写的文学启示
从叙事学视角审视,这两部作品为网络文学提供了新的类型范式。《解梦人》开创的“中式恐怖无限流”,将民俗元素与克苏鲁神话的不可名状恐惧相结合,其“洛阳城高塔”“黑云剑法”等意象,既保持东方审美韵味,又营造出后现代式的荒诞感。而《一切从做梦开始》打造的“梦境元宇宙”,通过“精神力暴涨”“基因锁突破”等设定,将传统修真文升级体系与赛博朋克元素嫁接,形成独特的“意识进化”叙事模型。
在文化研究层面,这两部作品的价值在于构建了梦境书写的双重坐标:纵向勾连传统文化中的解梦智慧,横向对接神经科学的前沿成果。如《解梦人》中“梦境孵化技术”的描写,与哈佛大学罗伯特·斯蒂克戈尔德教授提出的NEXTUP模型(网络式可能性探索)形成跨时空呼应;而《一切从做梦开始》里“充电获取异能”的设定,则可视为对脑机接口技术的文学预演。这种双向对话机制,使网络文学成为连接古今、融汇中西的文化介质。
作为人类精神世界的镜像,梦境永远充满待解的密码。《解梦人》与《一切从做梦开始》的创作实践表明:网络文学正在突破“爽文”的单一维度,转向更具思想深度的叙事探索。未来研究可进一步关注梦境题材作品中现实焦虑的投射机制,或结合脑科学进展探讨文学想象的科学边界。当黄良在无尽岁月中追问“是梦?还是?”,当楼唳在破碎梦境中寻找真相,这些叩问何尝不是每个现代人的精神寓言?在虚实交织的梦境迷宫中,文学始终是照亮认知迷雾的明灯。